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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学典礼在体育馆，捐赠仪式完毕，轮到贺北安讲话，他颇有点儿幽默感，每说两句就能在台下引起一阵笑声，大概有别的事情要忙，贺北安说完就向他的老恩师欠身告辞，从主席台下来，白晶捧着话筒就要采访贺北安，贺北安冲她笑了笑，摆手表示没时间。
从沈芷身边路过时，贺北安的目光定在她脸上，也仅是几秒而已，他的眉骨很深，眼睛是内双，乍一看像是单眼皮，眼珠很黑，黑白分明。主席台上的人随他一直看过来，沈芷吸了一口气，按动了快门。
沈芷一连拍了几张，贺北安的视线才收回去，快速从她身边走过。
一直没采到贺北安，白晶很是失望，直到贺北安的秘书走了五米后特意回来同她说，明天请他们来公司补采，白晶的假睫毛才又生动起来。
回电视台途中，白晶的嘴一直说个不停。
“贺总是不是和沈副校长不太对付啊？”
摄像笑道：“以前不对付是真的，差生能和校长关系好吗？可现在……这么挂脸的也少见。他俩不像是师生，倒像是仇人。”
沈副校长给沈芷打电话让她下班后回家一趟，与此同时，白晶正在感慨：“学习差的反倒发达了，当年一直宣传的学生却混得不怎么样，要我是校长，我也生气，今后怎么教育学生。”
摄像扫了眼沈芷，冲白晶努了努嘴，示意她说话注意点儿，以防听者有意。
白晶及时转移了话题：“贺总说让咱们去他们公司补采，要是能说服他在咱们台投广告就好了。”
桉城电视台的本地新闻同样的内容能连续播七天，除了农民致富经，其他的时间点都是在转播电视剧，以前还能接些增高鞋垫塑身内衣人工流产的广告，现在随着移动互联的发展，看桉城电视台的人越来越少，这些广告也接得不容易。员工奖金这两年只停留在传说里，能按时发工资已算不易。
前阵子台长给台里人开会，会上说台里员工，不管是不是广告部的，只要能拉到广告，就有丰厚提成。为了拉广告，台长不只一次主动要给贺北安做宣传片，都被他拒绝了，像他这种体量的公司，根本不需要在桉城电视台打广告。
摄像附和白晶道：“要是你出马，说不定有戏。”
白晶谦虚道：“那可未必。”
快到下班时间，白晶才移到了机房，沈芷正在剪片子。这活儿本该是白晶做的，台里现在要求记者采编一体，她既要出镜也要做剪辑工，不过沈芷来了，白晶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理，基本都把活儿丢给沈芷。
白晶对待沈芷的心理很矛盾，一方面看不起她，另一方面又有点儿怕她。一开始她把活儿丢给沈芷，还不忘拿正式员工的架子，沈芷干活儿，她在旁边看着，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手机聊天，剩下的时间时不时提一提她的意见，让沈芷按照她说的改。沈芷起先不理她，后来嫌她烦，直接起身走人，丢下一句，“你要想改，你就自己改。”
白晶当时还并不知道沈芷的底细，看她这么不讲情面，以为她在台里有背景，也就没敢再劳烦她，好在当时沈芷已经剪得差不多，片子以白晶的名义报上去，还受到了领导的表扬。等她确认沈芷没有背景，才又让沈芷帮她干活儿，只不过再不敢指手画脚。沈芷倒是有一点好处，从不跟她抢功，老老实实地守着临时工的本分。
一点儿情商没有，这是白晶对沈芷最直观的看法。沈芷一手好牌却沦落到桉城电视台当临时工，愈发佐证了她的想法。
不过考虑到情商低的人大概率不好惹，白晶每次找沈芷办事的时候都很小心翼翼，生怕一不小心挨呲儿。
“芷姐，你今天拍的贺总的照片能不能给我拷到u盘里？我想要宣传一下。”
白晶宣传一下的意思就是要发朋友圈。
沈芷没说话，直接拿过u盘插到接口。
“芷姐，听说你和贺总是同学？”
“嗯。”
沈芷不咸不淡应了一声，白晶马上没了和她聊下去的兴趣，开始挑选起照片。
饶是白晶对沈芷不满，也不得不感慨沈芷抓角度抓得真不错，她都没注意到贺北安对她笑。
图片刚拷完，沈副校长的电话就来了，沈芷躲不过去，只说下班就过去。
沈副校长今天回家回得格外早，妻子杨老师比他还早，杨老师在桉城文联工，今天组织书画展，展一结束，她就回家了，还拿回来一张书法协会名誉主席送她的墨宝，准备过两天拿去裱。
阿姨在厨房做饭，沈副校长整个人靠在沙发靠背上，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燃，偏过头吸了几口，随手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，同夫人抱怨道：“你没看见贺北安那小人得志的张狂样，一点儿家教都没有。”
沈校长烟瘾并不大，抽屉里堆满了别人送的烟，他半年未必能抽完一包，今天难得抽上一次。
杨老师附和兼劝解：“穷人乍富都那样，再说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爸，他不张狂才奇怪，你同他计较什么？信鸿在他公司做事，面子上，你也不要让他太难堪。”
“我给他难堪？他上赶着给我难堪。信鸿也是不争气，非要在姓贺的小子那里乞食。”
信鸿是他们的大女婿，在贺北安的地产公司做销售经理。
“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，你这张嘴，迟早把孩子们给得罪光了。”
沈副校长叹了口气，皱眉道：“要是孩子们争气，我何必跟这小子置气，老大就算了，老二，我真是失望，我当初让她读博考公她不听，非要在私企工，现在也不知怎么想的，回家在电视台当临时工……”
“你这话当着我面说也就算了，她一会儿回来你千万别这样说，这孩子跟老大不一样，本来就和咱们隔心……”
“你说她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贺北安？”
“都多少年的事儿了。”
“当年老二怎么就着了这王八蛋的道？”
丈夫的话太过有辱斯文，杨老师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沈芷停了自行车，摘了头盔，她因为骑自行车还戴头盔路上没少接受别人的注视。沈副校长住在老城区，近几年桉城东并西扩，原先的乡镇也并到了城里，老城区被衬得反倒有些破败。
沈副校长住在三楼的一套四居室，房子是沈芷读高中时才买的，去年重新装修，沈芷给了一笔装修费。
她来之前，路过超市，临时买了两只哈密瓜做礼物。开门的是杨老师，她穿一件改良旗袍，头发盘在头顶，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，比实际年龄小不少。自沈芷读大学后，杨老师对女儿愈发客气，此时她接过沈芷手里的瓜，客气地对女儿笑了下：“家里有，下次不用带。今天你来，你爸特意让阿姨添了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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